第十一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小眺想起了一件事,问他妈妈:「院子里的疯老头说毛
*席不可能活一万岁,是真的吗?」
  冯楠听他一问,脸色突然变了,她提起筷子就朝他的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速度太快让他反映不过来,她说:「我怎么知道?」
  他被打得很疼,看着母亲惊恐的眼神。他没想到这样的问题能引起妈妈如此
强烈的反映,她打得太狠了,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亲儿子。
  他捂着脑袋,呲牙咧嘴,想让她看看自己有多疼。
  冯楠最终接受了儿子的撒娇,她摸着他的头沉重地说:「今后,在任何地方
都不能问这样的问题。听见了吗?」
  他不说话。
  冯楠提高了声音:「听见了吗?」
  他看着妈妈狰狞的眼神说:「听见了。」
  马小眺风卷残云般把两个玉米面窝头和一碗看不见油星的酸菜炒粉条吃完,
一抹嘴,就跑出去玩了。
  「嘿!马小眺」。披着破麻袋片蹲在垃圾堆上的疯老头冲他怪叫。
  「干啥?」他停下脚步。
  「把你家炉台上烤得香脆的玉米面饼子给我吃一个,我就告诉你人为何不可
能活一万岁,连二百岁也不可能。」蓬头垢面的疯老头嬉笑着说。
  「我才不要听你讲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烤土豆递给疯老头,然后跑
掉了。
  「真是个仁慈的孩子」疯老头吃着烤土豆说。
  下午冯楠要去靶场检查雷达系统的数据,她穿上了绿色的军装,领章是那么
鲜红,从鞋柜里拿出了军用球鞋可是找不到白色袜子,她翻遍了衣柜也没有。
  她径直来到儿子的房间,从他的枕头底下找到了那双被蹂躏过的袜子,袜尖
处还有潮湿发粘的东西,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这孩子可怎么办呀?冯楠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
  自从马文亮被下放到西水县看军用仓库,汤大昆就对马小眺冷淡多了。「前
哨」红卫兵组织的活动经常不告诉他,他们活动据点设在李爱华家,每天油印简
报,四处张贴最高指示,偶尔去抄走资派的家。
  马小眺坐在李爱华家的板凳上裁剪红纸,汤大昆穿着一身合体的绿军装跑进
来,兴奋的对大伙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
  红纵的司令张兴国要接见我们当中的代表。明天我,刘夜壶,李爱华三个人
代表大家去。」众人一片欢呼。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烟「这是张司令去北京参加文革会议带回来的
纪念品,你们先尝一只。」
  汤大昆把那只神圣的烟递到李爱华面前『你先抽一口,鼓励你勇于背叛反革
命家庭,争取更大进步」。马小眺听刘夜壶说汤大昆最近在追求李爱华。
  李爱华的小手犹豫中接过那支烟,旁边的人给她点着火,她轻轻吸了一口,
皱起了眉头。赶紧给了旁边的胖女生。
  胖女生没抽,把烟举过头顶大声说「李爱华抽过的烟谁要吸?」
  「我要!我要!给我!」男生们都在使劲伸长手。李爱华的脸一下羞得通红,
她看着马小眺,眼神有些兴奋。
  刘夜壶一个鱼跃扑了过去,一把夺过那根烟叼在嘴里,深吸一口,一边冒着
烟儿一边说:「不要急,大家一个一个来。」
  「不要了,还是你自己抽吧。」其他人都在摇头。
  马小眺经常看见汤大昆骑着一辆绿色的摩托车带着李爱华出去。
  他私下问李爱华「你觉得汤大昆人怎么样?」
  她说「人挺热心的,最近帮我看见了我妈妈。」
  「你妈妈在做什么?」马小眺好奇地问。
  「我是从门外的窗户上看见的,她在睡觉,没有和她说上话。汤大昆和看守
我妈的李辉兄弟很熟,他说还会带我去看妈妈。」
  马小眺听后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李爱华看见他表情不大对劲,说:「我和汤大昆是一般关系」
  那天傍晚,他去李爱华家想找她聊一聊,结果家里没人,他在楼道门口徘徊
到七点多钟,看见汤大昆和李爱华从远处走来,他一下溜进了楼道黑暗处躲藏起
来。
  「你不要送了,快回家吧」李爱华对汤大昆说
  「我送你进家门。」
  「太晚了,不要了。」李爱华转身上了楼梯。
  「哎,我想和你谈谈下次看望你妈妈的事情。」
  「你说吧。」李爱华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他。
  「还是进你家谈,让别人听到不好。」
  「好吧」她犹豫地说
  汤大昆几步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匆忙上楼。
  马小眺悄悄来到李爱华家的楼后面,这是栋四层楼房,五十年代苏联人设计
建造的。李爱华的家在三楼,他手脚并用扒着粗大的铸铁排水管来到三楼,她家
一扇窗户朝外开着,屋里面的灯已经亮了。
  他听到里边有人在说话。汤大昆正一脸忧伤地对李爱华说着什么思念。从他
的叙述中马小眺渐渐听明白了:他多次被李爱华拒绝,不管他为李爱华作了什么,
都没有把李爱华打动,他想抱李爱华却被李爱华狠狠推开了。
  李爱华说:「你得走了,一会儿宿舍院要关大门了。」
  汤大昆说:「别急吧,我再呆一会儿。」
  「行了,我不听你说了。」李爱华站起来,
  汤大昆说:「你不是说了嘛,我再领你去看你妈妈。你就多陪我一会儿。」
              他又去摸她的手
  李爱华摔开汤大昆的手,开始朝屋门的方向走,汤大昆追了过去。
  抱住她的腰想亲她的脸,李爱华使劲挣扎,两人在无声地扭打。汤大昆把她
拖回来,压倒在床上,
  李爱华咬了他的肩头一口,汤大昆尖叫一声,她爬起来向屋门跑,汤大昆冲
过去把她又拖回来,
  马小眺看见两人在床上翻滚中李爱华的上衣被掀起,露出雪白的肌肤。她体
力越来越不支,裤带被解开了。
  李爱华开始哀求他住手。
  「我对你这么好,你这个反动军阀的狗崽子还这么清高?老子今天就做了你。」
汤大昆恶恨恨地说。
  「快来人啊!救命!」李爱华大声呼喊着。
  汤大昆把自己的脏手帕攥成团塞进李爱华的嘴里,用身体压在她身上,开始
往下扒她的白色裤衩。
  马小眺一惊,内心有些混乱,一只脚踩在窗台的边上,一只手抓住那扇窗户
框的外沿,准备跨到窗台上去。从小就爬树的他这算不了什么。
  「汤大昆,你给我放开她!」他大喊一声。然后纵身向窗台上一跳,可是,
就在他抓住窗户框纵身向窗台上一跳时,那扇窗户被他拽了下来。
  他身体失去了平衡,在空中他又一次看到了月亮,发现它今天很圆,然后重
重地摔在了花池里,立即昏了过去,在那一瞬间里,他觉得自己如果能救了李爱
华,就是从今天起死了也值得。
  他很委屈,某种无边的痛楚像水一样漫过他的内心,然后覆盖了他的全身。
他很快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见了汤大昆正惊讶地扒在三楼窗户上看着他。  马小眺本能地
想站起身,但是他动不了。
  马小眺微微扭头,发现李爱华蹲在他身边,她的脸在月亮的照耀下显得有些
惨白。
  他轻轻问了一句:」爱华你没事吧?」 再次疼得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里,身旁站着妈妈和李爱华,他的一条肋
骨摔断了。
  " 你爬到楼上究竟想要干什么?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真是愚蠢。」 妈妈
语重心长地说。
  「我们是工人和农民,劳动群众的大军,大地本来属于人民,哪能让寄生虫
安身。
  吃我们肉的有多少人!这些乌鸦和秃鹰,─旦被消灭干净,太阳永远放光明。
「他开始唱国际歌。
  「别唱了,行吗?」妈妈显得有些不耐烦。
  马小眺对李爱华说:「你也觉得我那样很愚蠢吗?」
  李爱华说:」我想你不但不蠢,还像个英雄。」
  冯楠愕然。
  也许是英雄这个词深深地刺激了他,竟让他在一刹那间那么伤心,他用毛巾
紧紧捂住脸哭了起来。
  马小眺在家里休息了两个月,李爱华每天都来看望他,尤其让他高兴的是汤
大昆把红卫兵和油印机都从李爱华家撤走了,他俩也被「前哨」红卫兵组织开除
了。
  和颜悦色的冯楠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李爱华跟在她的后面。啧
喷!菠菜,葱丝,翡翠似的嫩绿嫩绿,簇拥着一只鲜黄鲜黄的荷包蛋,犹如碧波
中的一轮太阳。香油珠儿,一颗颗,晶莹闪烁,一如夜空里迷人的繁星。
  马小眺受宠若惊,直到妈妈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还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
  冯楠掀开他的毛巾被,温暖的手伸进他的背心里,仔细抚摸着他后背上的肋
骨。
  「恢复的很不错」冯楠满意地笑了
  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拉出一张两元的钞票,递给他,说:
  「你不是爱吃虎皮花生吗?两元钱能买好多,你和爱华一起吃……我去上班
了」
  马小眺抓起筷子,伏在碗上,狼吞虎咽吃起来。很快,额头和鼻尖渗出一层
细密的汗珠。他无意中瞥了李爱华一眼。
  她不声不响地站着,凝视着他的碗,神情既羡慕又嫉妒。他心里忽然觉得不
好受,放下了筷子。
  「爱华,你吃吧。」
  碗里还有半个鸡蛋,许多面条,葱花和亮晶晶的香油珠。李爱华诧异地看着
他。或许,她想起了小时候经常来他家蹭饭吃,她总说她妈妈做的饭没有冯阿姨
做的好吃……
  小眺吸口气,把肚子鼓得高高的,用力挤出一个响亮的饱嗝,说;
  「你瞧,我撑得……」
  「这是阿姨专门给你做的。」李爱华小声说。
  「不好吃。」他故作厌烦地一挥手。
  「怎么会,闻着那么香……」
  「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
  李爱华走到门边,扒着门缝向外望了几眼,确信冯楠走了,走过来端起碗筷,
不客气地吃起来,眨眼工夫,
  偌大的瓷碗空空如也。她放下筷子,伸出舌尖,舔着嘴角儿上的油渍,然后
拿白底兰花的手帕擦嘴。
  「你多长时间没有吃过鸡蛋面条了?」他问
  「半年,或许更长时间,我妈妈的工资革委会只给我四分之一,粮票也只给
粗粮的……」
  他的内心被那些心酸的东西填满了,猛地把李爱华拦在怀里。
  李爱华先是恐慌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便顺从地偎在他胸前,静静的,一
动不动。
  「你那天晚上运气不好。」她声音细细的。
  「是的,咱俩运气都不好。」他半饥饿状态的肚子咕咕一阵鸣响。
  她忽然抽泣起来,低低的,十分伤情。她转过身趴在他肩头,削瘦的身子不
停地抖动,象狂风中的树枝……
  爱华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女孩子是会想很多很多事情的……
  马小眺和李爱华去了百货商店,他没有买虎皮花生,因为李爱华不喜欢吃,
他们买了汽水,瓜子。在回来的路上,他俩坐在木制的长椅上休息,看着远处一
队练习行进姿势的解放军,他们已经摈弃了苏军的操步特点,立正时不再下颌抬
高,走正步时不再踮着脚。
  「你长大了喜欢那样的男人吗?」他鼓起勇气问。
  李爱华摇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爱华在沉思,轻轻地从背后把手伸过来,拉拉马小眺放在她身边的手。在
那之前马小眺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手竟然有如此大的感染力,他的手被她的手深
深地感动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李爱华没有看他,只是像平时一样地看着前方,
她的脸是红润的,光洁的,她漂亮的脸上闪耀着少女的神采,他几乎能感到她的
呼吸,那是一种清爽而甜润的气息。
  黄昏的夕阳把暖暖的阳光洒进马小眺的屋子,李爱华和马小眺依偎在一起躺
在床上,她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马小眺,然后一语不发的把脸靠了过来,渐渐闭上
了眼睛,马小眺便深深地吻了她。
  他抱着她的背部,先吻了她的上唇后吻了下唇,轻轻的吸吮她的唇部,李爱
华的脸很红像是在发烧,他轻轻吮吸着她的舌尖,她的嘴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刺激的马小眺眩晕迷醉。
  「马小眺出来玩。」刘夜壶在敲门。
  「我有事不出去。」马小眺抬头大声说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刘夜壶在门外说
  马小眺不理他。他又把李爱华搂在怀里,亲吻着。
  过了一会儿。「嘟嘟」窗户玻璃被敲响
  「你们在里面玩啥呢?让我进去。」窗帘上印出刘夜壶晃动的脑袋。
  「让他进来吧,怪可怜的」李爱华低声说。
  「李爱华给我开门。」刘夜壶顽强地在窗户外面叫喊。
  马小眺生气地下床去开门。
  刘夜壶像猎犬一样进来了,他看见李爱华穿着荷叶领白衬衣红裙子正坐在床
上嗑瓜子,两只小脚一荡一荡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双筒望远镜给马小眺看,「喜欢吗?能从这里看到后山顶
上的标语。」
  「喜欢。」马小眺眼睛放出光彩,伸手要拿。
  刘夜壶马上缩回手「这不能随便给你,你要说句绕口令才行。」
  「什么绕口令?」
  「表哥抱表妹,表妹抱表哥」
  李爱华笑了,跟着起哄让他说。
  马小眺逃不过去了,只好按他的绕口令念了一遍。:「表哥抱表妹,表妹表
表哥。」
  李爱华仰身狂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小腿也跷在空中,裙子下露出红色
的三角裤。
               第十二章
  早晨马小眺拿着铁锹到后院,有件事情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要报复汤大昆,
他不能白白摔骨折。他用铁锹在花池下面挖出了一个包裹。
  撕开一层一层的塑料袋露出棕色的皮枪套,枪套上插着3发信号弹,这是他
从刘夜壶爸爸厂里偷出来的那只信号枪。
  他准备拿信号枪打汤大昆,在打他之前,他决定先上山实验一下这枪的威力。
他费力的爬上军区大院后面的山顶,把一发信号弹压上了膛。他右手高举信号枪,
模仿电影里的英雄样子高喊「同志们,冲啊!」
  「嘭!」一声闷响,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直飞入云霄。这只枪的后坐力如
此之大,震得他的手腕都酸疼。
  突然大地开始颤动,远处天边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把大半个天空照得雪亮,
白色光芒持续了很长时间。
  「这是怎么了?」马小眺惊讶的大张着嘴。
  他完全没有想到,此刻,我们伟大的祖国在西北沙漠试爆一颗300万吨级
的氢弹。
  战战兢兢的马小眺把信号枪藏在怀里,匆忙跑下山,快到山脚的时候,从路
边跳出两个解放军战士,把马小眺拦住了。
  他们从他身上搜出了信号枪。「跟我们到革委会走一趟。」。
  他们押着马小眺快走到军区大院门口时,看见刘夜壶和两个革委会的干部骑
着三轮摩托车出去了。
  后来马小眺才知道刘夜壶继续留在「前哨」红卫兵组织的原因是要替李爱华
报仇,他要找机会收拾汤大昆。
  这天上午汤大昆到百货商店买了四只暖水瓶和一个陶瓷的毛*席半身塑像,
他双手各拿两只暖水瓶,可是领袖塑像没办法拿,他突然灵机一动,找了根麻绳,
一头绑在领袖的脖子处,一头绑在自己的脖子上,把领袖塑像挂在胸前往家走。
  半路上正好碰见骑自行车的刘夜壶。
  「刘夜壶,我给咱们前哨办公室买东西了,你快过来帮我拿。」他大喊。
  刘夜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掉转自行车往军区大院跑,刘夜壶一边使劲
蹬车,一边欣喜地说:「汤大昆你也有今天!」
  他一进大门口就对着值班室里的人喊:「快去抓反革命!」
  两个革委会的干部跑出来发动三轮摩托车,刘夜壶跳上后座给他们带路。
  马小眺被带进马主任办公室。
  「刚才在后山打信号弹的就是这个孩子」一个干部说
  「你的枪是怎么来的?」马主任严肃地问
  「我捡的」马小眺冷静的说。
  马主任对保卫干部说:「没你的事了。」保卫干部转身走了。
  「我再问你一遍枪是怎么来的?」
  「捡的」
  马主任把信号枪仔细端详着说。「你不老实,应该是从机械厂偷的吧?」
  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马主任拉开抽屉把信号枪放了进去。
  「进来」
  两个革委会的干部把汤大昆押了进来。
  「马主任,这个狗日的汤大昆想要用绳子吊死毛*席。」一个革委会的干部

  话一出口,汤大昆立即就被吓坏了。他的脸变了颜色。说:「马主任,我,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一次把买的东西都拿回去」。
  马主任生气了,他看着汤大昆,说:「我宣布,你现在就是现行反革命。」
  汤大昆吓得楞了,渐渐的眼泪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他说:马主任,我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成分是贫农,我们祖上也受地主的欺负,
  我奶奶从小就被卖到了北京的妓院,她在妓院里挨打,受骂,那些嫖客从来
都不好好给钱,她也是劳动人民的姐妹。
  我们家开始在棚户区,以后又搬到臭气熏天的朝阳沟……
  马主任说:别说了。汤大昆却还在说:朝阳沟蚊蝇多,有一只苍蝇在我爸爸
睡着以后钻进了他的耳朵,掏不出来,医生说要动手术,我们家没有钱……
  马主任走到了汤大昆那儿,把他的耳朵抓着,揪着,打开门,把汤大昆朝外
一推,说:「你出去。」 然后让两个干部到门外等着。
  马主任关上了门。汤大昆在外边推门。马主任烦了,干脆把门锁上。汤大昆
还在外边喊叫:「马主任,您原谅我,我是一时糊涂。」
  马主任回到马小眺身边,对他的态度有些缓和。
  这时,门外的汤大昆的声音变得小了:「马主任,你知道我是猪,比猪还笨。」
马主任忍不住地笑起来,他看着马小眺。
  汤大昆这时还在说:「我比猪还笨。」
  马小眺说:「我妈妈说,猪并不笨,在动物里算挺聪明的。」
  马主任听他说「我妈妈」三个字,他眼睛一亮,他望着马小眺,思索着。
  过了一会,马主任问他「这个汤大昆平时表现好吗?」
  「他喜欢勾引女孩子,我为了保护女孩子不被他欺负还摔断一条肋骨。」马
小眺生气的说。
  「原来是这样。」马主任轻轻的说。
  他站起来打开门,问汤大昆:「你今年多大年纪?」
  「我19岁了」
  马主任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对两个革委会的干部说:「汤大昆被逮捕了。

  「不!马主任你不能这样」汤大昆在绝望的呼喊,两个革委会的干部立刻扑
上去给他带上手铐,把他拖走了。
  马主任关上门对马小眺说:「告诉我枪是怎么来的?我不会说出去。」
  马小眺没说话,他怕说出来马主任会陷害他。
  马主任生气了,他说:「有人让我把你关起来,我一直在保护你,懂吗?」
  马小眺楞着看看马主任,感到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有权势的人,
竟然说他在保护我。
  马主任说:「你回去告诉你妈,让她来找我。说我有话对她说。」
  马小眺想好了,他不会去告诉妈妈,他感觉这是马主任的又一个阴谋。他不
再说话了。
  马主任等了他一会儿,说:「你不说,就不能回家。」然后,他独自出门,
并把门在外边反锁上了。
  马小眺呆在主任办公室,中午来临了,他感到很饿,然后饿过劲了,他就睡
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他感到困,仍想睡时,门开了,冯楠走了进
来。
  她看见马小眺,就冲过来,紧紧抱着他。马小眺对她说:「妈,我很饿。」
  冯楠没有看他,她只是很客气地对马主任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们不
应该把孩子关起来,让他饿肚子。
  你不能这样对待我,还有……这,孩子。」
  马主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这个孩子思想太复杂。要加强教育,你
们回家吧。」
  冯楠带着马小眺离开了办公室。走在过道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烤馒头说:
「儿子,你吃吧 」
  第二天晚上,李爱华把马小眺叫了出去,她沉默不语,两个人走到大院的锅
炉房后边,她哭了,马小眺赶紧问怎么了。
  她委屈的说「你两天都没有来找我,我想你了。」他紧紧地抱住她,他亲吻
了她许久。
  从初恋到热恋来的这么迅猛,让马小眺有些措手不及。只要有时间李爱华和
马小眺就会相偎相依,似乎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存在的只有爱的炽热和感情的
陶醉。
  李爱华的姥姥病重了,她被舅舅接去北京看望姥姥。马小眺和刘夜壶去火车
站送她,李爱华从车厢窗户里探出头对马小眺说:「记得给我写信。」
               第十三章
  马小眺后来回忆自己的人生轨迹也许就是从李爱华走那天开始改变了。
  马小眺又被另一个红卫兵组织「东风」吸收进去了,这个「东风」的成员主
要是军区大院的子弟。
  最近大院的食堂晚上总是丢馒头,窝头,让革委会很头疼,「东风」的领导
让他晚上住到食堂里,看守那些馒头,窝头。
  马小眺摩拳擦掌表示要完成好这项光荣的任务。他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到食
堂里值班。食堂的大灯开关在门外,为了节约用电夜里不开灯,他们连手电也没
有给他配备,只是说发现小偷就喊人。
  一周过去了,没有发现有人来偷东西。他没有掉以轻心,就在这天下半夜他
忽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偷果然来了」他心里一紧。马小眺拎着武装带摸黑顺着声响悄悄走过去,
看见远处有个单薄的黑人影,马小眺举起武装带朝他后背就是狠抽一皮带,那人
险些被皮带抽趴下。
  这个人站起来,没有逃跑,继续往自己怀里塞着馒头。
  「你住手。」他抓着他的胳膊往外掏馒头。他开始抓起一个馒头大口吃着。
马小眺继续从他的怀里往外掏馒头。
  一个饱满的馒头拽不下来,就像是……忽然他打了一个冷战——他竟然是个
女人。她只顾吃着馒头,不理会他,马小眺把她的身子拽得面朝自己,可是屋子
里太暗,根本看不清长相。
  「不准你偷公家的东西。」马小眺一边说,一边又把手摸到她的乳房上,那
女子没有躲闪的意思,任他的手摸,她还在不停地吃馒头。
  马小眺决定不喊人了。他的手伸进她的背心里摸着她的乳房,很光滑柔软,
乳头很小巧,过一会,他又去摸她另一只乳房,接着摸到她腰身,她的腰上很瘦
……
  那女子迅速吃完馒头后,扭身就跑,他一愣,马上去追。可是她跑得很快,
根本追不上,只见她一步迈上窗台跳入夜色中。
  第二天马小眺把那个馒头的钱和细粮票交给食堂的管理员,说是自己晚上吃
的。
  两天后的下半夜,那女子摸黑又来了,从笼屉里抓起个馒头就吃,他从后面
抱住她的腰,双手模进她的衣服里,她没有反抗,任他的手摸。
  这次他先摸她的奶子,然后仗着胆子一只手摸进她的裤衩里,一直摸到她光
凸凸的下身,马小眺忽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身上一下子在发烧。
  他的一根手指陷进她的阴道里,轻轻捅着。她豪不理会。最后,马小眺发觉
他的手指扣出许多水来。
  那女子吃完馒头后,扭身就跑,马小眺已做好准备,马上就去追她。就在他
几乎要抓住了她的衬衣时,却被她灵巧地一躲,他摔倒在地上,眼看着她跑得无
影无踪。
  马小眺又去食堂的管理员那里交了钱和细粮票。
  这是谁家的女人?马小眺一直在猜测,可是实在猜不出来。
  经过总结经验教训,他在她逃跑的必经路线上撒了几把黄豆。
两天后的下半夜,那女子又来了,抓起个馒头就吃,马小眺问她:
「你是谁?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不回答,继续吃着馒头。
  他从后面抱住她,拉下来她的运动长裤和裤衩,把鸡巴顶在她的屁股缝中,
使劲向里捅。
她一怔。摇摆起屁股,不让他插进去。
  「你别乱动,要不我就喊人抓你了。」马小眺着急地说。
  那女子的屁股不再摇摆了。他的鸡巴在屁股缝里继续捅着,把她的两片阴唇
都顶得水淋淋了。
  但是他始终插不进她的阴道里。一阵忙乱中,她吃完馒头,快速提起裤子,
转身就跑,他马上就去追她。她跑得很快,就在离窗户几步远的地方,她脚一下
滑摔倒了,他扑过去,骑在她身上,打亮了手电照住她的脸——竟然是唐苑。
  她喘息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痛苦,看来她摔得不轻。他又去脱她的裤
子,她开始反抗。
  他说:" 你让我弄进去一次,我就让你带走些馒头。」
  「你是马小眺吧?」唐苑终于开口了,说的是普通话,声音很好听
  他一愣,点点头。
  「你多大了?」
  「16岁。」
  「你真要这样做?」
  「嗯」
  她的手慢慢松开了,他脱下她一条腿上的运动裤子和裤衩,把鸡吧顶在她
的肉缝上,使劲顶还是进不去。
  「你没有和女人做过?」唐苑问。
  「没有」
  「你顶得太靠上了,不在那里。」
   她抓着他的肉棒,捏着它的硬度。
  「是不是不够硬?所以进不去」他低声问。
  「挺硬的,能行」
  她带领着他的鸡吧对住了位置,松开了手,然后双腿向胸口弯曲。他用力一
挺,鸡吧顺利地滑入深处了。
  她的阴道里又湿有紧。黑暗中马小眺舒服的笑了。第一次没有插了多少下,就被刺
激的控制不住了,他拔出鸡吧对着地板射精。
  马小眺摸黑给她拿了五个馒头,用报纸包好递给唐苑,说了句:「你后天晚
上来吧,有菜包子。」
  两天后的半夜,唐苑从那扇永远打开的窗户跳了进来,她穿着裙子来了,长
长的头发刚刚洗过,有洗发膏的芳香。
  她没有急着吃菜包子,而是先和马小眺拥抱抚摸了一会儿,她竟然主动脱去自己的
小裤衩,让马小眺脱去裤子躺倒在地上,她轻盈地骑跨在他的大腿根处,用手扶住
他坚挺的鸡巴坐了下去,马小眺感觉自己进入了温暖湿润的南方水乡。
她缓慢地扭动着腰肢,用小穴认真地套弄着他的鸡巴。
  马小眺舒服地哼哼着,他的两支手一会揉捏她饱满的乳房,一会抚摸她光滑修
长的大腿,她园翘的屁股摸上去凉冰冰的。
  黑暗中,两个人静悄悄地做爱,他的屁股一挺一挺的,骑在他身上的唐苑也
一动一动的,唐苑加快了套弄他鸡巴的频率。
十几分钟后,马小眺低声说:「唐苑姐,我忍不住了,你让开下,我要射了。」
  唐苑没有做声,向前趴在他胸口上,继续摆动屁股上下有力套弄着他的鸡巴。
  「唐苑姐,我实在忍不住了,难道你想怀孕吗?」马小眺焦急地说,他的
脚趾紧紧扣在一起,都快抽筋了。
  唐苑伏在他耳边用动听的声音说:「我吃过避孕药了。」
  「呼——」马小眺放松地在她的阴道里乱射。
  在两人以后的交谈中,唐苑坦诚的说当她知道食堂安排人晚上下夜后,就不
打算再来偷馒头了。可是她那少的可怜的工资粮票经常被无故扣发几个月。
  她每次去要,就像讨饭一样受别人白眼。尤其那个劳资科长总说:「郭永强
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来领工资?我们就是要饿死你这个狐狸精。」
  她经常一天只能吃到一个小窝头,吃菜更是没有的事儿。后来她发现下夜的
人是马文亮的儿子马小眺时,决心试着再偷一次摸摸情况。
  因为小孩子晚上都会犯困,后半夜应该好得手。没想到马小眺不但抓住了自
己,还对自己动手动脚。
  长期的遭人奚落白眼,听到的全是恶毒的话语,她被所有人抛弃,她渴望与人
的正常交流……尤其是年青男人的关爱……
  当年少的马小眺几次强行猥亵她后,性欲的快感使她的道德底线迷失了……
  马小眺说半夜什么都看不清,他想白天去她的宿舍做爱,她坚决不同意,说如果万
一以后出了事,在食堂被抓住,责任在她;如果在她的宿舍被抓住,马小眺就说不清了。
  「我们不会被抓住的」马小眺像大人那样安慰她。
有次马小眺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黄昏时分,他走到唐苑住的那排平房宿舍等她,
他终于看见她了,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从远处走来,她长得是那么标致,身材是那
么的苗条。 她发现他了,怔住了,脸上有了羞涩的绯红。
  唐苑还是隔天夜里来一次,先是投入地和他做爱再带走几个馒头。马小眺总是
第二天去食堂的管理员那里替她交了钱和粮票。
  钱和细粮票不够了他就向妈妈要,在这方面冯楠从来不拒绝儿子。
  唐苑曾经问过他:「馒头少了,你怎么办?」
  他笑着说:「你不要管了,每天几百人吃饭,这里的馒头没数。」
  唐苑也笑了。
她的一句话让他记忆深刻“真没像到你的肉棒那么长,和成年男人一样长。”
  有了些经验的马小眺做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经常弄得唐苑舒服的叫几声。
  唐苑最舒服的一次,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狂乱地亲吻着他的脸,喃喃地说:
「永强我的爱,我的亲,别停下,使劲爱我,别把我丢下。」
  第十次,黑暗中,唐苑只穿着裙子来了,她背靠着墙站着,两人长时间的接吻,
就好像是恋人一样。她撩起裙子,把笔直的双腿略略分开,引导马小眺把硬挺的鸡
巴从她丰满的大腿间捅进她的阴道里。

她双手抓紧他的肩膀,屁股主动一挺一挺得,那根鸡巴缓慢地抽插她的阴道。
「嗯……好……嗯……」她呻吟着
   马小眺兴奋的屁股挺动频率加快了,抽插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一通疾风暴雨
般的进攻。
  「啊—哦——哦—」唐苑浪叫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头。忽然她
的大腿肌肉开始抖动,马小眺感到她的阴道一下夹紧自己的鸡巴抖动,越来越紧,
她的身体也开始不住抖动。
她每次高潮到来的时候,反应总是如此迷人。
“好热”唐苑用手掌当扇子给自己的脸部扇风。马小眺好像看见她的脸上露出幸福满
足的表情。然后两人坐在长条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唐苑姐我们再来一次吧”
他让唐苑跪趴在地板上,撅起屁股,他抚摸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把鸡巴插
入她的阴道里,那是像公狗操母狗一样的姿势。他开始使劲表现自己的雄性本色。
  唐苑又开始舒服的叫了。
  马小眺一边骑在她的屁股上插,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突然,饭堂的大灯
全亮了,一片灯火辉煌。有人高喊」不许动!」
  两个保卫处的干部站在饭厅的大门口,他俩僵了,愣了,果真像机器人一样
不动了。
  一个保卫处的干部走过去,用力把马小眺一拉,「你还不下来?」
  「扑通」的一声,马小眺像是麻袋一样瘫软地掉在地上。唐苑也仰面躺倒了,
额头上渗出汗水,她先是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几个光芒四射的五角形大灯,渐渐地,
她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第十四章
  「还第十次?你不能这样写。你俩就有一次,而且是未遂。要写是她勾引你
的。」马主任对马小眺说。
  「唐苑没有勾引我,是我强迫她的。她不答应我就不给她馒头吃。」马小眺
说。
  「不要再争辩了,她已经按我的意思写好了。否则你俩至少都要判五年徒刑。」
  「这件事她是好人,我是坏人,你们放了她,判我五年吧。」马小眺认真的
说。
  马主任说:「她是好人?她天生流氓成性。我们绝不冤枉一个坏人,但也不
放过一个好人,你要说实话。」
  马小眺说:「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马主任说:「我就是这样说的。」
  马小眺说:「没有,你刚好说反了。」
  马主任看看他,说:「唉,现在的孩子就是不太正常。」
  马小眺看着窗外,有半天没有说话,突然,他的声音提提高了八度:「唐媛
没有勾引我,是我强迫她的。假如我骗人了,就让我出门被汽车撞死。」
  这话让马主任吓坏了,他看看他,说:「你不能这样想。」
  就在这时马文亮推开了门,他清早接到冯楠的电话就赶紧回来了,他没有看
马小眺,只说一句:「马主任,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好。」马主任出去了。
  马主任,马文亮带着他进了大楼内的一间大办公室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
斜阳从窗口射进来,照在唐苑的脸上,苦难似乎没有给她的面容留下痕迹,她白
皙的脸洗得很干净,马尾辫梳得很整齐。在她身后有个看着她的战士背着枪,在
她对面坐着保卫处的人。
  在马小眺进门的刹那,唐苑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闪过一丝微笑,别人难以
发现,但是,马小眺知道,她见到他很高兴,她就是在笑。
  马文亮看着唐苑,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他问:「你怎么能让孩子干这种事?」
  唐苑没有争辩,也没有看他,她像是罪犯一样的低下了头。
  张政委走了进来,他对大家问好。
  屋子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你也在?」张政委斜着眼睛看着马文亮。
  马文亮尴尬地笑了一下,掏出刚买的牡丹烟,撕开包装,抽出一支烟递到张
政委面前,张政委冷冷地看着马文亮,半响才慢悠悠地接过那支烟,端坐到沙发
上,等着他给点火。
  马文亮赶紧在衣服口袋里找火柴,越心急越不记得放到哪里了。最后发现火
柴竟然拿在自己手里。
  他弯着腰擦着火柴,恭敬地给张政委点着烟。张政委得意地从鼻孔里喷出两
股白烟,那烟淡淡散开。
  张政委扫了唐苑一眼,然后看看马主任,又问保卫处的人说:「她都交待了
吗?」
  保卫处的人点头。
  马主任说:「是唐苑的事情,与孩子没有关系。」
  马文亮看着马主任,眼睛里充满感激。
  张政委说:「恶性事件,十分恶劣,影响极坏。一定要严肃处理。「
  然后,他看看唐苑,说:「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唐苑说:「我,我勾引小孩子作这种事,是犯罪行为,我接受法律的治裁。」
  张政委说:「法律?治裁?你以为你是谁?什么时候了?你还配用这么大的
词?」
  马小眺望着唐苑,内心无比惭愧,什么叫「我勾引小孩子作这种事」?不对,
是我用食物勾引唐苑一次次地朝着食堂跑,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我奸污了她。
我俩是做一项交易,为什么现在责任全在她的身上?
  马小眺的额头开始出汗,内心的压抑让他想哭,想说出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恶性事件,是他的品行恶劣,应该严肃处理他。
  他开始看唐苑,唐苑不看他,脸上显得很平静。他又看看爸爸,马文亮正极
其严厉地盯着他。他的余光里,马主任也显得紧张地扫了他一眼,他可能也意识
到了马小眺的不正常。
  马小眺猛地站起来,大声说:「唐苑没有勾引我,是我——」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马文亮猛地冲过来,朝着他的身上狠狠踢了一脚。他当
场就被踢倒在地。
  马文亮喊叫着说:「做了这种丢人的事你还有脸说?你平时不注意思想改造,
自由散漫,学习资产阶级那一套,看我打死你。」说着,开始掐他脖子。
  他当时被父亲吓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父亲的眼睛,里边很红,
全是血丝,马小眺盯着他的眼睛,内心渐渐变得迷惘起来,他发现在父亲的眼底
深处,竟渗出了泪水,那泪水让他怀疑,恐惧,不安之中变得沉默了。
  马主任过来拉开马文亮,说:「老马,你不能这样,孩子没有错,他们是一
张白纸,可以画最美丽的图画,主要在我们大人,在唐苑。
  问题出在他的身上,根子却在你这儿。快把孩子带回家吧,以后要好好教育,
我也会在革委会上专门安排对他的帮教。」
  马文亮忙说:「谢谢你,主任,谢谢张政委。」
  马主任把目光转向张政委说:「让他们父子先走?」
  张政委当时正在打哈欠,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头。
  马文亮走在前边,他拉着马小眺的手,当马小眺跟着他要走出这道门的刹那,
他看了一眼唐苑,他是那么希望她能看看自己,可是,她没有把头转过来。他站
住了,盯着她,感到自己是那么地想抱着她哭一场,可是,父亲狠狠地拉了他一
下,并回过头,把门谨慎而有力地关上了。
  过道里一片黑暗,没有阳光,他昏昏沉沉地走着。
  当马小眺回到家时,他以为爸爸妈妈会打他。
  他们谁也没有要打他的意思,甚至于都没有多问。
  冯楠拿出了从食堂打回来的烧豆角和大米饭,说是专门给他留的。
  他坐下来吃饭,他们两个人竟都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吃。他知道这是父母
对他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他是父母的儿子,他正在发育,就要长大成人了。他让
父母觉得永远有未来,永远有希望。
  爸爸看他吃了一会儿,小声说:「你还要在革委会作检讨,要认真作,从灵
魂深处反省自己。唐苑这个人,」
  爸爸说着摇摇头,「听马主任说,她被判了五年。」
  马小眺立即就感到不饿了,看着饭吃不下去。他沉默地坐着。好一会儿才抬
头看着爸爸说:「我觉得我,挺,挺不要脸的。」
  爸爸没有说话。
  妈妈也没有说。
  他想了想,又开始看着父亲,一直看着他,想等待着他也抬起头看他。可是,
爸爸始终也没有抬起头来,他只是皱着眉头,脸上有某种深刻的表情。
  突然,马小眺说:「我觉得你也挺不要脸的。」
  马文亮猛地就冲动起来,他起身,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冯楠生气了,厉声说:「马文亮,你是个文盲!土匪!除了打孩子,你懂得
教育孩子吗?」
  马文亮今天显得比任何时候都亢奋,他扑到冯楠的面前,吼叫着:「你懂得
教育吗?你整天就知道溺爱他。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孩子吗?整个一社会小流氓。
为了救他,我低三下四地给张政委递烟,点火。我这辈子堂堂正正做人,今天算
是把脸面都丢尽了。」
  「为了儿子的前途,让你低三下四一回怎么了?我看你就是极端自私主义。」
冯楠声音也很高。
  「啪!」马文亮气得把桌子上的陶瓷水壶摔了个粉碎。
  「你摔谁?不愿意呆在这家里,你可以走!」冯楠怒火上冒地说。
  「老子走就走。」马文亮抓起军装冲出了家门。
  倒霉的马文亮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了。他今天早晨坐了七个小时汽车赶回军区
大院,解决完儿子的事情,在妻子身边呆了没有两个小时就被撵出来了。
  他怒气未消地坐上公共汽车回西水仓库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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