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光透过菩提树心形的叶片,洒落窗前。卧房内,一名垂着双鬟的待女拿着
一支紫竹箫,坐在榻脚轻轻吹奏。
  穿着白罗衫的歌伎曼声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
我罗裳开……」
  歌声未绝,旁边的红衫歌伎展开歌喉,「阿那曜姿舞,透迤唱新歌。翠衣发
华洛,回情一见过。」
  两女歌声参差起伏,婉转缠绵,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一曲唱罢,张少煌眉飞色舞地说道:「怎么样!还听得入耳吧?」
  从鹰愁峪回来后,众人念着程宗扬的伤势,先是遣人过来探望,送上礼物问
候。听说他伤势好转,张少煌等人接着便登门拜访,还从怡情院带了两个最出色
的歌伎,在程宗扬榻前献唱。
  这份心意却之不恭,程宗扬只好装作无法起身的样子,趴在榻上听她们唱建
康最流行的子夜四时歌。对自己来说歌词有点儿太不时尚,但两女的歌喉无可挑
剔,伴着竹箫的幽幽清响,令人心旷神怡。
  桓歆摇着扇子笑道:「石胖子,你们金谷园的歌妓名动一方,怎么不带来让
程兄开开眼界。」
  石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她们唱的曲子都是清啊,玄啊的,
咦咦呀呀没一点味道,连我都不爱听。」
  桓歆合起扇子,在石超肩上敲了一记,揶揄道:「石少主品味不俗啊,连你
们石家的曲子都听不入耳。石少主喜欢哪支曲子?说来听听。」
  石超来了精神,「上次在金枝会馆听的两支曲子不错。」说着摇头晃脑哼了
几声,大伙也没听出滋味来,只一笑了之。
  程宗扬道:「徐家有没有动静?」
  萧遥逸腰间悬着一只紫罗珠囊,意态闲适,他摆了摆手,让歌伎退下,然后
笑道:「徐家没什么动静,倒是谢二急了。那饭桶丢了虎符,还少了几百军士找
不到下落,昨天已经上表请罪,辞官不干了。」
  「辞官就行了?这么轻巧?」
  「要不怎么?还能把谢二拉出来杀头不成?」
  桓歆接口道:「谢二表递上去,宫里已经准了。军不可一日无将,我们原想
着会是庾家接任镇东将军,谁知诏书却指定了王驸马。」
  张少煌在旁笑道:「诏书一下,王丞相就在宫城的大司马门前跪辞,拚死不
敢奉诏。」
  程宗扬趴在榻上道:「我听着怎么这乱呢?」
  「一点都不乱。」萧遥逸道:「驸马王处仲是丞相王茂弘的族兄,都出自琅
玡王家。镇东将军这个位置,谢万石之前是徐老头,徐老头之前就是王处仲。当
日王处仲组建州府兵讨贼平叛,大获全胜,结果有人说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规。
王茂弘为人谨慎,亲自出面请王处仲辞了镇东将军,交出兵权,以此避祸。王处
仲赋闲多年,现在重新领兵,王茂弘能放心吗?」
  石超坐在一旁汗出如浆,临川王手下北府兵已经到了建康的事,众人都蒙在
鼓里,他作为仅有的几个知情者,这会儿如坐针刺毡,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程宗扬见张少煌与桓歆相视诡秘地一笑,问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呢?」
  桓歆道:「就这么放过姓徐的,太便宜他了。」
  「什么意思?你们找到他的下落了?」
  张少煌笑道:「程兄不用理会,过些日子便知道了。」说着站起身,「程兄
伤势未愈,咱们也不好多打扰,这便告辞吧。」
  几人纷纷起身,向程宗扬告辞。
  萧遥逸落后一步,小声道:「紫姑娘呢?」
  程宗扬笑道:「这就要你帮忙了。萧五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他受了点内伤,起码两个月不能跟人动手,装装样子还成。」说着萧遥逸
又问道:「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约略说了几句,萧遥逸陡然色变,「怎么能让紫姑娘去犯险?」
  「危险倒称不上。」程宗扬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丫头机灵着呢。萧五能
装样子就行,一会儿我让会之过去见他。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半。」
  萧遥逸道:「不要萧五出面,我去见她!」
  「用不着吧。」程宗扬道:「有萧五就行了。」
  萧遥逸肃容道:「紫姑娘若出了岔子,我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事还是我来出
面,放心,坏不了你的事。」
  程宗扬只好答应。萧遥逸临出门时,又折回来,低声道:「那位临川王好谋
无断,难成大事,程兄留心。」
  程宗扬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
  萧遥逸叹了口气,「程兄是重义之人,小弟怎敢怪罪?但愿你别重义把自己
填进去就行。」
  众人走后,程宗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点都不想趟这漟混水,却身不由
己地陷了进去。
  易彪带来的北府精锐六百多人,本来在东山隐蔽,但鹰愁峪之战露了行迹,
无法再留在东山。这六百多人并不是少数,徐度的手下还能藉佛寺藏身,易彪露
了行踪,想再躲藏就难了。
  于情于理,此事都不容自己坐视不管。程宗扬当时就唤来吴三桂吩咐几句,
这会儿易彪、林清浦和那些北府兵都在玄武湖,岳帅留下的那处别墅中。
  玄武湖紧邻宫城,对他们行事更为方便,但这事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过那只
小狐狸。只怕易彪等人还没进入玄武湖,他便知道了。这番话是提醒自己,星月
湖对临川王并不看好,劝自己不要把宝押在临川王身上。
  程宗扬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肩胛处传来一阵痛意,毕竟是贯入伤,没那
么容易痊愈。他叫来秦桧,「事情怎么样了?」
  秦桧道:「都安排好了。云老爷子亲自选的人,据说是建康城口齿最刻薄的
琴师。」
  程宗扬嘿嘿一笑,然后道:「火候差不多了,准备收网!」
  …………………………………………………………………………………
  建康。长干里。
  房内传来女性淫媚的叫声,那声音又媚又腻,令人心荡神动。
  一个男子急促地喘着气,淫声道:「我的心尖尖儿,你这身子可真--」「
扑」的一声闷响,男子的淫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个慵懒的媚声道:「香蔻儿。」
  香寇儿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闻声连忙进去,垂首道:「夫人。」
  苏妲己卧在软榻上,罗衫半褪,白腻的皮肤上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水。一个男
子赤身倒在地上,他头骨破裂,眼睛、口鼻、耳朵都淌出血来,脸上却仍带着淫
猥和惊惧混合的表情。
  苏妲己拍了拍手,两名女侍卫过来拖走尸体,将榻前染血的绒毯换了一块。
  苏妲己拉起衣衫,掩住裸露的双乳,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丫头呢?」
  「在和兰姑学曲子。」香蔻儿道:「兰姑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嗓子,再难
的音也能唱出来,比兰姑自己唱得还好。」
  苏妲己露出一丝笑意,「不必急,让她慢慢学。等建康的醉月楼开张,再让
她出去接客。」
  「是。」
  苏妲己神色转冷,「掳走祁远的人有消息了吗?」
  香蔻儿道:「还没有。」
  苏妲己冷笑道:「一家家给我找!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织坊这样大的胆子!竟
然敢掳我的人!」
  香蔻儿小声应了一声。祁远被掳的事让夫人恼怒之极,那几人身手极高,趁
着大雨轻易就掳走了人,还抢走了几件织品,并且留下话,让外人滚出建康的织
坊生意。
  程宗扬如果知道真相应该额手庆幸,秦桧这一招混水摸鱼,把苏妲己骗得死
死的,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是他做的手脚,还以为是建康的织坊商会掳人抢物。
  苏妲己寒声道:「吩咐下去,两件事,一件看好剩下的霓龙丝,做成的织品
一件也不许外流!另一件,盯紧市面,看是谁在仿制霓龙丝衣!」苏妲己咬紧银
牙,「敢让我的盛银织坊滚出建康,好大胆子!」
  待苏妲己怒气渐平,香蔻儿才道:「回夫人,找的琴师已经到了。」
  苏妲己弯眉挑起,露出一丝喜色,「取伯牙琴来。把那个丫头也叫过来。」
说着又吩咐道:「小心些,莫碰坏了。」
  香蔻儿领命取琴,苏妲己重新梳洗过,换了衣物,娉娉袅袅来到客厅。
  书房内,从建康最大的琴行鸿宝阁找来的琴师已经等得大不耐烦。那琴师六
十多岁年纪,留着两绺长须,看上去就像个干瘦的糟老头子。他神情傲慢,见苏
妲己出来也不施礼,只扬着脸道:「琴呢?老夫还有他事,莫耽误老夫工夫!」
  苏妲己扶了扶鬓角的花簪,嫣然笑道:「先生莫急。香蔻儿!」
  香蔻儿捧来锦囊包裹的伯牙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那个叫小紫的姑娘被兰姑带着进来,俏生生立在一旁,看着案上伯牙琴露出
古色斑斓的一角,弯长的睫毛眨了眨,美目蒙上一层水雾,神情凄婉。
  苏妲己看在眼里,心下越发笃定。那个死奴才竟敢带了自己的人逃走,依着
自己原来的意思,抓到这个该死的逃奴,定要打断他双腿,把他囚在奴窟里,留
他一条性命给自己的织坊描绘图样,已经是格外施恩。
  没想到到了建康才发现,这个逃奴竟然混得风生水起,空手骗得几万金铢的
身家。横塘的地契在云氏手中倒也罢了,居然一掷八千金铢买了张琴,还奉送了
一个大有身份的绝色。
  琴价高低苏妲己拿不准,但这个美婢在五原城也卖得几百金铢,换作建康,
不啻千金之数。把这一琴一人拿到手,也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如果真和那个秦管
家说的一样,能卖到两万金铢,即便丢了横塘的土地,也不算要紧。
  苏妲己娇声道:「先生请看,这张琴价值几何?」
  那琴师眼角瞟都不瞟,高高扬着脸,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傲态十足地
说道:「索价几何?千金以下的琴,老夫从来不看!」
  苏妲己恨不得掐死这个糟老头,只不过听说这糟老头在建康大是有名,一般
的古琴经他品评,立即身价倍增,这会儿也不好得罪,按捺着性子媚声轻笑道:
「这张琴,是奴家用八千金买来的。」
  听到八千金铢,琴师才略微转了转眼珠。看了看琴尾的龙龈、冠角,然后拨
了拨雁足的琴弦。琴声铮然响起,十分好听。
  琴师皱起眉,用枯瘦的手指挑开锦囊,一寸一寸摩挲着古琴。他翻检虽然细
致,动作却极快,手指犹如蜻蜓点水,在琴身的焦尾、承露、龙池、凤沼上一一
抚过,还用小指挑起一片漆灰,然后弹开。
  每看一处,琴师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他把那张伯牙琴一丢,不屑地拍了拍
手,大笑道:「什么八千金铢!哈哈!」
  苏妲己悚然一惊,「这张琴不妥么?」
  「何止不妥!」老琴师一脸讥讽地哂道:「此琴用的桐材,不过是三年的新
桐,在粪坑埋了几日沤旧,冒充陈年桐木。偏生还有人捧着当宝,哈哈!」
  苏妲己脸上时红时白,半晌才道:「这琴身的流水纹和八宝灰呢?」
  「八宝灰?」琴师挖苦道:「八宝灰是用金银珠玉珊瑚八宝调成,这琴用的
不过是破絮败革,竟然也敢叫八宝灰?这流水断更是可笑,纹路散乱不堪,一看
便是庸手所为!」
  苏妲己仍不死心,忍怒道:「先生会不会看错了?这伯牙琴相传是伯牙亲手
所弹,也许是年代久远,也未可知。」
  琴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良久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伯牙琴?伯牙
一曲高山流水,千载知名,钟子期故后,伯牙以世间再无知音,破琴绝弦--此
事三岁童子便知。哪里有什么琴流传下来?荒唐!」
  琴师越说越怒,口气也越发不客气,「伯牙乃世间琴仙!何物竖子,敢唐突
仙人!夫人虽然貌比芝兰,却如此浅薄,附庸风雅不成,乃以八千金购一粪坑秽
木,奉若珍宝,可笑可笑!」
  琴师用巾帕擦了擦抚过琴的手指,连巾帕也不要,嫌恶地丢在一旁,就那么
扬长而去。
  众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听着苏妲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剧烈。
  忽然「呯」的一声,那张伯牙琴被重重扔在地上,摔得粉碎,苏妲己气恼得
肩头微微战栗,片刻才恨声道:「该死的狗奴才!」
  她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像泄愤般骂道:「下贱的小蹄子!什么淮南王的幼
女!立刻让这小贱人去接客!」
  兰姑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夫人莫非忘了,这丫头是个石女,只能唱唱曲
子。」
  「什么!」
  兰姑看到苏妲己的脸色,连忙跪下来,「想是这小贱人撒谎。」
  苏妲己冷着脸走到小紫身前,一手伸进她裙内。小紫怯生生道:「人家下面
……真的没有呢。」
  苏妲己心下恨极,拔出手,一个耳光朝小紫脸上挥去。
  小紫「呀」的一声,跌倒在地,她一手捂着脸,耳垂的坠子在玉颊上擦出一
条细细的血痕。
  「都给我滚!」
  苏妲己余怒未消,一名女侍卫进来,「夫人,有客人来访。」
  苏妲己恨声道:「谁!哪个该死的奴才吗?」
  「是那位姓秦的管家,还有一位公子。」
  苏妲己想也不想便甩帘出来。
  她最忌惮的王哲已死,便只剩最后一丝顾忌。为了解决这个伴随自己多年的
隐患,苏妲己一个月前便从五原城动身。在竞州遇到祁远后,随即带着他贩回的
霓龙丝一同赶赴建康,算起来只比程宗扬晚了几日。这一路她行踪极为隐秘,若
不是因为那个欺主的恶奴,未必肯现身出面。没想到他竟能就找到自己的住处,
居然还有胆量登门。
  苏妲己咬牙一笑,踏进客厅。
  那位秦管家温文尔雅坐在一旁,见苏妲己出来,立刻跳起来,恭敬地施了一
礼,「小的见过夫人。」说着扬起脸,满脸春风地微笑道:「那张伯牙琴不知夫
人可满意么?」
  苏妲己笑咪咪道:「那样的稀世名琴,自然是满意了。告诉你家公子,难得
他办事得力,今晚过来,妾身要好好赏赐予他。」
  秦桧露出懊恼的神情,为难地说道:「夫人取琴时,小的曾说过,那张琴已
经有人看过了。是吧?」
  苏妲己含笑拿起茶盏,「怎么?有人看中了吗?」
  秦桧先长叹一声,然后才道:「夫人莫怒,小的实言相告--那张琴其实已
经有人买了的。公子只是不愿拂了夫人心意,才送来让夫人赏玩几日。」
  苏妲己咬牙笑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傻瓜!」说着她想起一事,脸色陡然一
变,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秦桧顺从地垂着手,「夫人分文未取就拿了琴来。这会儿买琴的正主已经到
了,那张琴--还请夫人赐还。」
  苏妲己怔了片刻,然后猛地回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旁边那个年轻公子。
  那年轻人相貌俊雅,衣饰华贵,腰侧一只紫罗珠囊,隐约能看到「兰陵」二
字--兰陵萧氏是晋国有名的世家之一,苏妲己岂能不知。
  那年轻人傲然道:「那个傻瓜就是我。」说着他嫌热似的扯开衣领,露出颈
中一行刺青:有种朝这儿砍。
  秦桧吓了一跳,噗通跪倒,哀求道:「小侯爷息怒!小的该死!谁不知道小
侯爷轻易不露刺青,一露就要杀人!爷万金之躯,莫和小的一般见识!」
  萧遥逸瞪着苏妲己,奋力一拍桌子,喝道:「琴呢!」
  苏妲己脸色数变,最后勉强笑道:「原来是小侯爷。」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萧氏在建康堪称猛龙,跺一脚地面都要动三动
的人物,只要自己人在建康,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
  萧遥逸露出恶少的嘴脸,蛮横地说道:「识相的赶快把琴给我拿出来!不然
我就拆了你这座破院子!」
  苏妲己压下心底的滔天怒意,含笑道:「小侯爷,你上当啦。那琴其实分文
不值……」
  没等她说完,萧遥逸就叫道:「你算什么东西!爷用了两万金铢买的琴,你
竟敢说分文不值!」
  苏妲己失声道:「两万金铢!」
  秦桧把头垂得更低了,恭顺地说道:「那钱我们公子已经用了。说好今日把
琴送到小侯爷府上。还请夫人赐还。」
  苏妲己明白过来。自己掉进那个死奴才精心的编织的陷阱里面,那张伯牙琴
已经被自己摔碎,即使拿出残骸这一脸斯文的无耻刁奴也可矢口否认。要拿琴-
-自己着实是拿不出来了。
  萧遥逸颈中青筋暴跳,怒虎般拍案叫道:「还有人敢跟爷抢琴!没听说过建
康十虎的名声吗?」
  苏妲己迅速权衡利弊,神情一冷,「小侯爷,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小侯爷虽
然付了钱,但这张琴是妾身先拿到手,自然该归妾身所有。小侯爷名震建康,不
会是蛮不讲理之人吧?」
  萧遥逸摸着颈中的刺青,恶狠狠呲牙一笑,「少跟爷废话!今天不拿钱来,
爷跟你没完!」然后吩咐随从道:「叫建康城的差人过来!再调一营禁军,拿琴
不给钱,还有王法没有!」
  秦桧连忙劝道:「小侯爷息怒,苏夫人一向明白道理,这琴是小侯爷花两万
金铢买的,夫人既然有意留琴,便原款奉还如何?」
  苏妲己怒极反笑,「你让我出两万金铢?」
  「放屁!」萧遥逸毫不客气地啐了秦桧一脸,「狗奴才!爷两万金铢买的,
再两万金铢卖出去?这笔钱爷搬进搬出好玩吗?她想要琴,至少给我拿四万金铢
出来!」
  几名萧府的恶仆冲进厅内,鼓噪道:「谁敢抢我们小侯爷的东西!把这贼人
送官!打她一顿板子就老实了!」
  看着秦桧充好人,在中间苦苦劝说,苏妲己眼前阵阵发黑。贼咬一口,入骨
三分。姓程的死奴才真是卑鄙到骨子里了!
  秦桧好说歹说,萧遥逸终于气咻咻把价钱降到三万金铢。建康城的差吏早在
外面等候,这会儿提枷带锁地进来,向小侯爷磕头问安。眼看一语不合,就要拿
自己入狱。
  苏妲己这会儿是以白湖商馆掌柜的身份出现,再强也不敢当着官府的差人面
公然动手,此时进退无路,只好放软身段,楚楚可怜地说道:「小侯爷,借一步
说话如何?」
  身边差吏、打手齐全,萧遥逸也不怕她玩什么手段,哼了一声,跟着苏妲己
来到侧室。
  苏妲己亲手奉了盏茶递给萧遥逸,忽然屈膝跪下,珠泪滚滚地泣声道:「小
侯爷,请你高抬贵手,妾身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眼见这妖妇走投无路,一张狐媚的玉脸哭得梨花带雨,萧遥逸暗道,这一幕
要让程小子看到,不知道该有多快意。
  萧遥逸把眼睛翻到额头上,冷哼道:「夫人家大业大,难道连三万金铢都拿
不出来?」
  苏妲己来建康原本是准备建醉月楼,自然不好得罪这些世家权贵,但三万金
铢已经超过她的承受能力,闻言只能摇头哀求。
  来讨帐前,程宗扬已经作过估算,苏妲己带来的现钱不会超过两万金铢,在
建康又置地购业,最多还剩下一万五千金铢。
  萧遥逸一口咬定三万金铢,任苏妲己苦苦哀求,最后要了一万五千金铢的现
款,盛银织坊和苏妲己住的宅院一并作价五千金铢。还差了一万金铢,苏妲己咬
了咬牙,「妾身还有十二个歌舞美姬,以此抵价如何?」
  萧遥逸嗤之以鼻,「你手里那些粉头,一万金铢我能买一百个!」
  建康物价高昂,又禁止公开的人口交易,一个上等的美妓在五原城五十个金
块铢就能买到,在建康城至少翻上十倍。这十二个歌舞妓都是苏妲己精挑细选出
来的,最后给了一个公道的价格,算六千金铢。还剩四千,这会儿无论如何也凑
不出来。
  萧遥逸道:「刚才奉茶那个小婢呢?算她一百金铢。别的还有七八个女人,
加起来算一千金铢好了。」
  香蔻儿是苏妲己的贴身小婢,至于萧遥逸的其他女子,都是苏妲己身边的女
侍卫,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卖。
  苏妲己眼前忽然一亮,「妾身还有一个女奴,是穹羽族的女子,卖琴的程公
子也认识。一等一的容貌,作价一千金铢给小侯爷如何?」
  要的就是这个!萧遥逸不动声色,「哪里值一千金铢?最多五百!」
  苏妲己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还有一个小婢,堪称千金难买的绝色。小侯爷
不若买回去侍候床铺。」
  萧遥逸半推半就地说道:「莫非是那个捧琴的小婢?一千金铢,未免贵了些
……」他淫笑着摸了摸苏妲己尖尖的下巴,「不若你再陪本侯爷一晚。大家便算
两清了。」
  苏妲己险些咬碎银牙,自己此行的财物已经被敲榨得干干净净,他却仍不肯
放过自己。
  苏妲己勉强笑道:「小侯爷说笑了。」
  萧遥逸哼了一声,冷起脸道:「这房子已经姓萧了,你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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