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颜色】（６~７）

　　　　　　　　　　　　第六章　无尽的旅途
　　
　　叹人生悲喜，画船红楼卖笑女。
　　
　　时间到了９９２７年的深秋，距离月如被擒已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里
，月如过得相当无奈、相当郁闷。
　　
　　月如遭擒后被带上了一辆马车。车厢内有四个座位，每个座位刚好可以坐一
个人。月如在右边靠里的位置上刚刚坐下，便被锁在了马车上。这时她才知道原
来那五个环除了封内力外还有别的用途，那就是用来束缚。那人将她的双手往背
后一拢，然后只听啪啪两声，她的双手便完全动弹不得了。接着是她的双脚和脖
子。加上座位两边扶手的限制，不过片刻之间，她便被完全束缚在了这辆马车上
，双手背后，双腿并拢，上身笔直端坐。这个姿势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学习扎马步
。时间一长，绝对浑身难受。最让她郁闷的是，那人走之前竟然还用一块黑布蒙
住了她的双眼。当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月如分外怀念她的武功。这时她才明白武
功真正的意义。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只有在这种被人掌控、身不由己的时刻才分
外深刻。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车上又上来一个人。由于被蒙住了眼睛，月如不知
道那个人究竟是男是女。那人上车后坐在了她的对面，那迎面扑来的气息让她感
到有点心慌。那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似恐惧，
似惊奇，又似兴奋。她能感觉到那人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感觉
到那人的呼吸和那人身上传来的香味。这让她略感心安。对面的人应该是一个女
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变态。对面的人在做什么？她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吗？忽然她的脸上一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庞。那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逼人
的寒气让与之接触的每个毛孔都为之一缩。那股冰冷从她的左脸颊，经过她的嘴
蜃，一路到达她的右脸颊。这短短的一个回转仿佛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温度，让
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那只手仿佛受惊一般从她的脸上跳开，呼吸声也随之远
去，直至归于沉寂。是的，沉寂。对面完全没有了声音，她再也听不到对面的呼
吸，闻不到对面的气味。仿佛对面从来就没有过一个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幻。
　　
　　马车继续行驶。车上没有一点声息。月如肯定对面一定有一个人，正沉默地
看着自己。虽然对面完全不回应她提出的问题，但她知道，刚才的一切不是一场
梦。她从不做梦。
　　
　　敌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住她？要把她带到哪里？月如不想想这些问
题，可这些问题偏偏不断地在她脑中出现。因为她太无聊了。无论是什么结局，
她都希望敌人能够爽快点。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把她绑在这里然后不闻不问，
只是不停地走啊走。难道敌人打算让她在马车上无聊到死？难道这就是敌人折磨
自己的手段？想到这，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挺住。自己岂能屈服在这种无耻
的手段之下。
　　
　　月如失败了，她终究还是没有挻住。不能怨她没有骨气，实在是敌人太恶毒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难受也就算了，狠狠心终究还是能够忍住。可有些事情
实在是没法忍啊。人有三急，避无可避。
　　
　　“喂，我要尿尿。”月如愤怒。
　　
　　对面还是没有声息。这让月如有点恐惧。敌人不会这么狠吧。幸好，一会后
，她终于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憋着。”有个声音冷冷地说。
　　
　　月如很惊讶。不是由于这句话的内容，而是由于说这句话的主人。无论如何
她都没有想到坐在对面的那人竟然会是兰花。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兰花。
　　
　　“兰花？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月如大喊。
　　
　　“如果不想我堵住你的嘴，就别这么大声。”兰花冷冷地说。
　　
　　“兰花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月如啊。”月如有点急。
　　
　　“我当然知道你是月如。没想到你还真会演戏，都这时候了还在这装无辜，
别白费力气了。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月如？哼！这种一听就是瞎编的名字也真
亏我以前会相信。”兰花说。
　　
　　“演戏？上当？你在说什么？我是叫月如啊。”月如迷茫。
　　
　　“还挺能装。为了挑拨我们和董家的关系，你们也真是不择手段。你成功了
，不过你做的可不聪明。”兰花叹息。
　　
　　“董家？董书狂怎么样了？”月如问。
　　
　　“让你失望了。虽然有点麻烦，不过这点小把戏还难不住我们。”
　　
　　“没事就好。”月如低声说。
　　
　　“还装！”兰花愤怒道：“什么自小生活在山里与世隔绝，什么第一次离家
就被骗。说得自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结果呢？还不是摇身一变就成了武功高强
、手段残忍的杀人魔头。整整１１３条性命啊，就这么被你打的连尸体都分不出
来。看不出来你这么残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古人诚不欺我。”
　　月如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
　　
　　“我怎么就信了你的胡说八道呢？结果害得本姑娘现在在这里陪你受这份罪
。真是倒霉！本姑娘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在了你的手里。哟，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还委屈了？我哪里冤枉你了？你说啊。”兰花恨恨的说。
　　
　　“我要尿尿。”月如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第七章　束缚的日子
　
　　
　　虽然很想再为难下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但兰花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不是
她心软，实在是月如的那副表情太有杀伤力了。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兰花感
叹。
　　
　　月如现在很愤怒。青楼联盟果然不是好东西，竟然会有这种恶心狠毒的设计
。月如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呢？这还要从她的“尿尿”说起。虽然兰花答应
了月如的要求，但却完全没有给她解开束缚的打算。用兰花的话来说就是：“像
我这种小人物可没有这种权利，也没有这种能力。”事实上，兰花所谓的答应就
是告诉月如解决问题的方法罢了。
　　
　　方法很简单。第一步：向上拉起座位两边的扶手；第二步：提起裙子脱下内
裤；第三步：用力下压身体。原来座位的下面就是马桶，只要打开开关用力向下
压，座位的坐板就会向两边分开，露出下面的马桶。想到要在马车上做这种事情
，月如感到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恶心。只要想一想原来自己一直坐在马桶上，月
如就有点受不了。幸亏马车的通风不错，不然真是没法活了。
　　
　　让月如难为情的还不止这些。由于她的双手被缚在了身后，第一步和第二步
便只能靠兰花的帮忙。尤其是第二步，更让月如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身不由己。
这一刻，月如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身份的变化。她再也不是那个武功高强，万事
随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叛逆女孩。现在她只是一个囚犯，身不由己等待那未
知的命运。这种未知让她恐惧，像万物沉寂再无知觉一样让人恐惧。她恐惧着生
又恐惧着死。这一刻，月如才真正明白之前的自己是多么自大，多么天真。当你
意气风发站在山巅以为这个世间再没有什么能让你恐惧时，恰恰说明有太多的事
情让你恐惧。你不恐惧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让你恐惧的事罢了。
　　
　　想到这，月如收起了她的愤怒。这没有什么好愤怒的。不过如此罢了。她对
自己说。于是月如尽量平静地下压身体，下压，用力，再下压。尿尿。事情就这
么简单，又似乎不这么简单。山洪倾泻，水声漫响。这真是好长的一尿，长到月
如差点窒息而死。尿完，月如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狗娘奍的青楼联盟！”
　　
　　当月如开始下压身体时，她才明白设计者真正的恶毒之处。不要忘了她的脖
子上还有一个环，身体下压，上面自然会收紧。下面压到合适的位置时，上面正
好不能呼吸。这种绝妙的设计不得不让月如感叹一句“狗娘奍的青楼联盟”。其
实小便还好，憋一口气怎么也能应付过去。但大便时怎么办？难道要便一下，上
来换口气，再便，再换口气……哦天呢！什么时候便便也要像游泳一样换气了？
究竟是什么人想出了这种恶毒的主意，诅咒他世代不举！月如恨恨的想。
　　
　　
　　马车依旧在行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月如总觉得马车里有一股怪味。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说话，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那单调的马蹄声。只
是不知道为什么，兰花也没有了声息。
　　
　　很久之后。
　　
　　月如：“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兰花：“早着呢。”
　　
　　很久很久之后。
　　
　　兰花：“天黑了。我们休息，天亮再走。”
　　
　　月如：“就在这休息？”
　　
　　兰花：“准确的说是你在这休息。本姑娘自然有温暖舒适的床可用。”
　　
　　月如：“你狠！”
　　
　　如是几天后。
　　
　　月如：“我们要走到天的尽头吗？”
　　
　　兰花：“差不多。”
　　
　　月如：“不会吧！”
　　
　　兰花：“会的。”
　　
　　如是十几天后。
　　
　　月如：“杀了我吧。”
　　
　　兰花：“你可以咬舌自尽。”
　　
　　月如：“我下不了口。”
　　
　　兰花：“我倒是下得了手，可惜我没那权利。”
　　
　　如是数十天后。
　　
　　兰花：“到了。”
　　
　　月如：“……”
　　
　　这一刻，月如昏了过去。
　　
　　当月如清醒后，她想立刻再昏过去。此刻她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青纱
漫卷，烛光摇曳。这仿佛梦境般的场景却完全不能给她带来一丝幸福的感觉。此
刻，她浑身难受。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似麻、似痒、似酸又似痛。各种难以
言述的感觉齐齐涌入她的身体，在她的身体里疯狂搅动。她知道这是她的身体从
麻木中苏醒的征兆。这是好事。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难受得让她忍不住
大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本姑娘累死累活得都没叫，你还好意思叫？”这是兰花的声音
。
　　
　　“你也在？”月如有点虚弱。声音很低。
　　
　　“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兰花恨恨的说：“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
霉。一路上伺候你也就算了，一到地方你就晕？你还真会选时候。你是安心了，
结果害得本姑娘累死累活得帮你洗澡、帮你整理房间。结果我刚忙完你就醒了。
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谢谢你。”月如微笑。她突然觉得有点安心有点幸福。兰花仍然是那个兰
花，无论她是否还微笑。
　　
　　兰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月如，不
知想着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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